掉他。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狼狈的从地板上爬起来,又如何狼狈的从地板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淤发紫一块。
我就像一个自认为是神的人被拽下了神坛,内心也被抽空得一干二净,而且正在不断的朝着深渊坠落。
我回到房间坐在床沿,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渐渐浓郁的夜色,我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就像那天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失去父母的前辈小明也这样坐在房间的床头,而今,我保持着和他之前一样的姿势,我的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过了凌晨12点,父母将会离开海上市的老宅,而他们的去向,我将无法知道。
那紧急的空袭警报再次急促的响起,在这个无边无际的深夜里,清冷的路灯马路,远处高楼零星的灯火,呜咽像哭声的警报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臂,挑弄着心里易崩的神经,它仿佛提醒我,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比昨天更加糟糕。
天空中的云层里若隐若现的闪着红色的微光,它们是一个一个球囊,抛物线般的从于山方向的云层中落到了市区的范围里。
一切如此静谧,虽然我后来知道我看见的东西是孢子云,那些从于山山区投射而来的孢囊,它们在夜里会泛着红色的荧光光芒。
我拉上了窗帘,在空袭警报依然频繁响着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我不想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我朝着客厅的电视望去,画面上的主人公站在雨中的场景,一动不动,而操控他的前辈小明也一样,也许,他会为今晚的这场尴尬的拳击赛找到一个答案,也或许,他的耳朵里已经传入了这阵阵急促的空袭警报声,而为自己的麻木陷入沉思。
1月10日,这是我失眠最严重的一个夜晚,除了身上的疼痛,还有窗外时起彼伏的声响以及客厅沙发上前辈小明的游戏机声音以外,父母的去向成了我辗转难眠的关键因素。
在失眠了一个晚上后,我反复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路,那就是,寻找机会离开三山市,前往海上市,只要我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么我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父母,只要他们没有离开海上市。
有了这样清晰的目标后,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从无边无际的失落中拉住我不往下沉溺。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迷迷糊糊的穿过了客厅,前辈小明已经沉沉的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游戏界面还在闪着,我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视和游戏机,轻轻的从他的手里拿下了游戏机手柄,然后我看着他,他的嘴角也有一丝淤血,那一定是我的拳头留下的印记,我打输了,但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他也没有赢我。
我把不多的大米拿了出来,加了多份量的水煮,我意识到在实现我的目标之前我需要放眼现在,解决生存问题才是首选,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我的父母。我必须得到食物,必须有足够的食物来支撑着我离开的机会。
我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前辈,脑海里虽然想着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但是潜意识里仍然在告诉我,不能轻易丢下他。
这是一种如何煎熬的思想境界,那个把我摁在地上,拳头一点也不怜悯的小明,而我依然在锅里,煮着双人份的早餐,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丢下这个人,但是我要走去哪里?
或者我可以赶走他,但是这是名义上的两人宿舍,我又有什么权利?
在三山疫情没有进来的时候,他也许是我在这里能说上话的唯一一个朋友,疫情来袭后,应该也不会变。
当我自己用完一份稀饭后,在锅里也给他留下了一份。然后我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我知道柜子和冰箱已经空了,这些大米也撑不了几天,如果居家隔离至少一个月那么长的时间,那一定是撑不到,何况可能三个月,四个月,甚至半年。不管最后我是否找到办法离开三山,我都需要准备食物来应对这次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