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走廊里,紧了紧腋下的文件夹,那份凝聚着陈敬之教授心血和十几万百姓安危的报告,此刻却像一块烙铁,烫得他手臂生疼。
他轻轻叹了口气。
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文兴海的态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坚决,还要不留余地。
看来,有些事,确实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人微言轻,哪怕他已经是市政府秘书长,但在这种牵扯到省级层面利益博弈的大事上,依旧无足轻重。
陆江河在原地站了片刻,调整好情绪,这才迈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陆江河短暂地陷入了一阵忙碌。
主要是和省里下来的那个项目专班进行各种事务上的对接。开会、陪同、协调各部门,他做得滴水不漏,态度积极配合,让专班的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等到所有前期事务都理顺,工作进入正轨,专班开始自行运转后,陆江河又诡异地陷入了一段空闲期。
这种空闲,让他很不适应。
倒不是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迷茫,而是那种拉满了弓弦却迟迟等不到放箭指令的悬空感。
忙碌惯了的人,突然无所事事,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别扭。
尤其是岳父沈珉坤的事情还悬而未决,江州的局势又波诡云谲,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清闲。这种清闲,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以至于到了周末,陆江河待在家里都有些坐立不安,时而踱步,时而对着窗外发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焦躁的气息。
“江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文静原本在看电视,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一旁的母亲林燕也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儿子:“就是,这一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事了?”
陆江河摇摇头,握住妻子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妈,文静,我就是……闲的。”
一家人就这么耗了一整天。临近傍晚,林燕正在厨房里琢磨着晚上给儿子儿媳做点什么好吃的,客厅里,陆江河的手机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铃声划破了屋内的宁静。
沈文静离得近,顺手拿起了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秀气的眉毛就立刻蹙了起来,嘴角微微下撇,流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字:林颖。
陆江河瞥见妻子的表情,心里便有了数。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接吧,开免提。”
沈文静又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娇嗔的意味,但还是依言划开了接听键,按下了免提。
“喂?陆江河,是我。”
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仿佛能勾起人心里最深处的痒。
“是我,林颖。这么晚没打扰你吧?”
陆江河看了一眼沈文静,见她正用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画着圈,一副“我倒要听听她说什么”的模样。
“没打扰,林总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陆大秘书长叙叙旧了?”林颖在那头轻笑一声,随即话锋一转,“开个玩笑。是有点正经事想跟你谈谈,很重要。不知道……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陆江河的目光再次投向沈文静,像是在无声地征询。
沈文静撅了噘嘴,但还是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下头。那小动作里,既有大妇的气度,也藏着一丝不情愿。
得到“批示”,陆江河才对着手机说道:“好。在哪里?”
“哎呀,哪能让你找地方,”林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热情,“你在家吧?我过去接你,就在你家楼下,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