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分钟,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绵长。
陆江河低头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嘴角的笑意温柔而宠溺。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怀孕这件事,从来就不是一场温情脉脉的田园牧歌,而是一场掺杂着荷尔蒙与情绪的复杂战争。对沈文静而言,更是如此。
而接下来的几天,沈文静几乎将两人相识以来所有的无名火,都集中倾泻在了这段时间里。
这股火气,来得毫无征兆,也毫无逻辑。
早餐的牛奶烫了零点五度,她会皱着眉推开,说这会破坏营养成分。
午餐的鲫鱼汤里多放了一根提香的香葱,她会立刻没了胃口,抱怨整个厨房都是一股让她反胃的腥味。
陆江河新买回来的孕妇专用靠枕,她试了一下便扔到一旁,说角度不对,材质太硬,硌得她腰疼。
甚至有一次,陆江河在客厅接了一个市府办公室打来的工作电话,特意压低了声音,前后不过三分钟,她便从卧室里冲出来,指责他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她和肚子里的宝宝休息,言辞激烈,仿佛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这些在旁人看来近乎无理取闹的挑剔,背后是她对自己身体失控的巨大恐慌,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深层焦虑,更是对父亲出事以来,那股被强行压抑在心底的愤懑与无助的变相宣泄。
她不敢对别人发泄,不敢在外面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于是,这个宣称“所有火气都冲我来”的陆江河,便成了她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宣泄口。
面对这一切,陆江河展现出了一个市府大管家惊人的耐心与韧性。他不辩解,不争吵,更不讲道理。
牛奶烫了,他立刻自己喝掉重热一杯,用手背反复测试温度,直到温热适口才递过去。
鱼汤不合胃口,他二话不说,一颗颗把香葱挑出来。
靠枕不舒服,他便打着车跑遍了全江州所有的母婴店,买回了五个不同品牌、不同材质的靠枕,让她挨个试,直到她勉强点头选出一个为止。
他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包裹着她所有的尖刺。
他明白,她不是在和他吵,而是在和那个无法掌控的自己,和那个骤然改变的世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