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像一颗钻石(1 / 3)

景晔还在纠结于表情包的背后故事是否如自己所想,窗外,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二百米的一栋居民楼里,林蝉擦着头发,关掉走廊的灯。

卧室传来外婆的叮嘱“早点睡,别玩手机了,明天还要去画室啊。”

“知道了。”林蝉拉着门,“您也少看两集电视剧。”

他掩上卧室的门,乱七八糟地把头发吹干,也不整理,随手将吹风机塞进了柜子。然后林蝉直起身,习惯性地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夜里起了风,黏稠的湿润从没关严的窗缝淌入卧室,驱散一点温暖。

高大香樟树的叶子摇晃时声音沙哑,听得久了,也许深夜加重了消极情绪滋长,偶尔会产生是谁在呜咽的错觉。

那栋居民楼不远不近,林蝉站在窗口,就能看见四楼最边缘漏出的灯光。

晚餐时某人一脸菜色的表情,其实他都收进眼底了。景晔的反应,包括洗碗时主动示好的举措,林蝉也有所感知。

景晔可能终于发现了他们之间出现误会吧,但那不是“算了”的理由。

他的三年就不是三年吗?

误会能够握手言和,那么感情呢?不自知的心动呢?

也能就这么消弭无踪?

林蝉有时想,时间真是太奇怪了,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能称作刚好——早一点,他对景晔的喜欢和记恨没有发酵到最高点,他不会耿耿于怀至今。而晚一点,他已经开始做准备,要把这个人连同失败的朦胧初恋都抛弃在过去。

“为什么你现在回来呢?”林蝉想着,漆黑的眉眼像一片阴郁的海,“在我决定好走另一条路,未来也会喜欢别人的时候,你又出现了。”

掌心传来痛楚,林蝉一低头,发现不知何时又习惯性地开始掐着自己。

他匆忙放开,指印由白转红在掌纹附近微微地肿了一片。仅仅几秒钟后,红肿消失,留下月牙形的几道伤痕。

但这不是真正的伤痕,甚至不用一觉醒来,过半个小时它们就不在了。

或许对景晔而言,他们小打小闹似的所谓“恋爱”也和指印差不多。存在过,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感知,然而没过多久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纵然清晰地明白这不全是景晔的错,林蝉却依然深陷其中,整三年都混沌着。

因为对于林蝉,叫做“初恋”确实太委屈。喜欢景晔是一场意外,却又仿佛被细水流长的关怀滋润过后,情理之中的发展。

十五岁时,他面对景晔时隔两三个月才发回来的若无其事的讯息手足无措。

现在他都快十八岁了。

林蝉伸了个懒腰,关了台灯。卧室被黑暗填满,适应了夜色之后能看清轮廓,林蝉眼睛里映出遥遥的那一点暖色昏黄。

他拿起书桌边角一个相框——用相框保存照片在这个年代已经变得少见——洋人街鲜艳的建筑做背景,他举着个粉红棉花糖,身边搂住他肩膀的男孩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蝉点了点男孩的脸,似笑非笑。

“这次可是你自己走过来的,哥哥。”

林蝉性格的养成与林芳菲特别的教育方式关系巨大。

林芳菲是单身妈妈,当年生林蝉的前后经过,林蝉没听她和外婆外公中任何一个人提过。他的父亲是谁、什么职业,又为什么与林芳菲选择分开,林蝉一无所知。

林芳菲的教育方式就是任其发展,他喜欢哪方面,告诉了林芳菲,她就会尽力为林蝉最好的。

父亲缺位,他小小年纪学会了自我保护,成熟也比同龄人快得多。有时林蝉会想,这种过分放养的教育是不是让他有机会接触太多家庭以外的世界,所以他才那么早就发觉了自己性取向不对。

向林芳菲坦诚性取向时,林蝉读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