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叫做兽医的老卒，语气淡淡的说完，背着手往外走。屋里面氛围陡然一遍，众人都明显动容，只是表情不一。

“小太爷不想去北边！”

一个京片子口音的溃兵，垂首道。

“谁给你说是北边？这次是南边，缅甸！”

兽医背着手又走回来，此言落下，连一直躺着没动静的几人都睁开了眼。

兽医老卒说完走了，屋里的溃兵们开始骚动起来，一个粤音的士兵站起来，用夸张的表情说道

“你们都不相信吗？兽医索的对！嗷们就系要去缅甸了，就系要去杀鬼支了！只系兽医病了，发烧了，兽医，一会我炖你的骨头给你煲汤喝哦！”

有些沉重的氛围顿时活跃起来，似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对头！狗日滴，你们晓不晓得，缅甸那是远征军去的地方，远征军你们晓不晓得，那是英国人帮忙，美国人出钱出枪，要啥子有啥子，啥子都不缺，像你我这样的炮灰，哼”

一个疑似川军士兵的，讲到这里环看四周，继续道

“轮得上么？”

此言一出，不少溃兵脸上露出了略带讥讽的笑意，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国府大佬，又或者兼而有之。

这时那兽医老卒踱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嘴里也不紧不慢的说道

“说白了嘛，人家就是扩充兵源尼，把你们这伙都给扩充进起。可为啥扩充兵源尼？就是因为前线打的太厉害，伤亡惨重嘛？为啥伤亡惨重尼？奏是木有打一个打胜仗嘛。”

那兽医不紧不慢的自问自答，真是人老精鬼老灵，说的环环相扣，一帮子老兵油子，面面相觑，大气不出，已经信了八成，他继续说着，

“为啥木有打一个打胜仗尼？哎呀，天天都在这说尼，要一个月把对方全部消灭，诶，鬼子也在说，我们也在说，可都不可信呀……”

话音未落，一个吴侬音调的声音有些激动的说

“我要去！”

说着这名溃兵中唯一军服还算齐整的，而且带着少校军衔的人，看了看众人，眼里的泪水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来，

“我要去！我要带着军队，从缅甸打回到上海！打回到南京！我要给家父、白长官和南京城内外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这货软软的口音加上煽情的语调，着实让屋里的粗人们很不适应，如果白京年在这，一定会认出他——那个在挹江门给他打下手的林少校！

“呜～”

一坨稻草从屋内的墙角处扔出，直奔林少校，稻草太轻半途砸到刚刚的川军士兵脸上，那川军士兵一怒！但看清是谁后，很自然的从心了，

“哎呦，你，你打哪了嘛。”

稻草飞来处也传来了东北味的声音

“嚎啥玩意！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说着屋内黑影处，走出来一个彪形大汉，站起来如铁塔一般，身穿一个被裁成马甲的将校呢军服，两边手腕子上挂满了手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向林少校走去，那个川军士兵他理都不理，

“都是一堆炮灰团，想磨成木头渣子的才去！什么白长官，净听你跟那几个半死不活的胡吹！”

他路过的地方，溃兵纷纷唯诺的向后缩，那川军士兵听他这么说，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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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这个滇边的小城，城内一处宅院穿出了金陵口音的对话。

“玉墨姐，又得去东门黑市祁麻子那当东西吗？唉，最近姐妹们真的没什么细软了，白长官他……”

“闭嘴！红菱，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少爷！不要给白少爷惹来麻烦！”

“这不是没外人吗。”头一个说话的女人委屈巴巴到说。

“你还说！”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玉墨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