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七章 多歧路,今安在(六)(2 / 3)

新顺1730 望舒慕羲和 209 字 2022-03-12

可敌国的新兴阶层,不过如此的,是皇帝身边的核心力量,他们觉得,厂卫足以。

而在非大顺人中,认为这些富可敌国的新兴阶层,不过如此的,比比皆是。他们觉得,自己和那些人只差一桶金。

二十年来,刘钰一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不拿架子,非不得已不打仪仗。

这不是在营造一种平易近人的人设。

混到这个位子了,任何正面的人设都是找死。

他是在用二十年的时间,让这些新学学生,养成平视的习惯。

我血统尊贵,我一人之下,我身居高位,我是礼法等级制的上层。

可我也只是个人,我和你们这么近,近到可以和你们开玩笑,和你们聊家常,和你们谈些粗俗的笑话。

礼法制下,我的上面,只有一个人了。

我和皇帝谈笑风生,也和你们谈笑风生。

四舍五入之下……

你们都已经习惯了平视我,习惯了和我开玩笑,甚至有人抽过我递送过去的烟卷。

那么,这个天下,还有多少人,值得让你们理所当然地仰视?

维系礼法等级的,更多时候,只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意识。

毁灭他们,也是一种无意识的理所当然。

刘钰一句类似的话,都没和这些人说过。

新学教材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意识教育。

但他冲着很多人笑过,平视过很多人的眼睛,多到他都不记得许多名字。

甚至有时候只是以办吏员培训班、牛痘接种班、青苗贷管理班的名义,抽空去溜达了两圈。

皇帝知道,刘钰没有多少嫡系,这一点他非常确定。

因为他还在用旧时代的尖端经验、不传之秘,去盯着刘钰的一举一动,得出了确信的、旧时代的正确结论:刘钰的嫡系压根没多少力量。

但皇帝不知道,刘钰到底留下了什么。

斩木为兵、揭竿而起、诛杀不义、不做安安饿殍的道理,轮不到刘钰去讲。

千百年人,无数人已经讲过,深入人心,理所当然。

刘钰留下的,是成百上千掌握了先进知识和生产力、在公司乡村青苗贷殖民地锻炼过组织术、平视过公爵双眼的边缘人。

他们,是成百上千不读“书”的少年,是在始皇帝治下安安去做亭长的中年。

所以,当孟松麓面临此番檀香山之行的第一个问题时,他只能选择“暴动水手共和制”。

因为这些一无功名,二无财富,三无血统,四不读书的人,都在平视他,甚至嘲讽他。

当然,这是他们的原因。

而至于孟松麓自己的原因,也有。

因为他们学派的教育理念,是“通儒”。

而他们构想的完美体制,是通儒为圣,管辖下面的半通不通的上士,再管下面六艺精通一门的中士、再管下面礼之一艺都要分婚丧嫁娶分别掌握一门的下士。

配上他们设想的小学、县学、成均馆制,成均馆毕业后分斋去基层历练的教育理念。

再配上他们设想的文武双修、六艺精湛、提升军人为四民第二位、郡县议事会等政治空想。

其实他们的理想制度,类似于哲人王,加骑士团,加学术理事会。

他们定义的通儒,是哲人王,兼单挑王,兼孙吴战神,兼技术王,兼科学大佬,兼数学王,兼职一身。

于是等着上船之后,孟松麓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曾以为,自己是上士,自己可以做通儒。

但当船行驶到大洋之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个下士。

甚至,尴尬的发现,自己通儒没学成,结果样样稀松。

他们学派的教育理念之下,自己连通儒的边都没摸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