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二章 割裂(四)(1 / 4)

新顺1730 望舒慕羲和 234 字 2021-12-29

“诸位有礼了。适才听诸位谈论天下势,颇有道理,一时心痒,忍不住来打扰。”

一番客套话说来,刚才在那高谈阔论的年轻人也尽可能用官话客套了两句。

书生便在旁边一坐,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书生姓孟,名松麓,跟随江南名士程廷祚学习。

因着这程廷祚学的是北方古儒学派的学问,这一学派讲究的就是个礼乐农兵天文舆地食货河渠,莫不穷委探源,程廷祚的学问以习斋为主,参之以梨洲、亭林,故读书极博而归为实用。

也是北方的颜李学派南传的顶梁柱了。

之前程廷祚和吴敬梓因为盐政改革的事闹掰了,如今再度传来改革的消息,程廷祚便让自己的弟子去海州看看、见见。

之所以程廷祚自己不去,原因也较复杂。

年纪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才是关键地方。

北方古儒一派,自颜元创立,实际上和大顺面临的问题一样:破而不立。

对宋明理学,肯定是批判的。

而颜元的态度,则根本就是不屑辩经,批判就好。

所谓古来诗书,不过习行经济之谱,但得其路径,真伪可无谓也。

翻译成俗话,就是“哔哔辩经都没有用,事儿上见吧”。

好不好使,看效果,看实践,别扯太多的气啊、理啊、太极啊这些东西。

而这就留下了大问题。

破而不立是不行的,很多事不能只从事儿上见。

本身古儒一派就过于功利了,要从功利上体现出义,这已经距离异端学问很近了。

加之他嘴上又没个把门的,喷人又狠。

在书院那边又教弟子剑术,学派聚会弟子动辄刀枪棍棒“举石超距、技击歌舞”,而且又对弟子管束极为严格。据说其弟子善于刀法,携刀上街,有人问会玩刀吗。弟子出于谦虚,说不会,结果被颜元训斥一番说虚伪,让他当众耍了一番刀法,弟子还长跪不起请求师父原谅。

后世梁启超评价他们这个学问终究湮灭的一个原因是“太苦”。

按说这个味儿,其实明显是学孔夫子,但时代终究不同了,之前的遗毒太多,使得很多人觉得这味儿不怎么儒。

加之只要“路径”、不辩“真伪”,过于追求功利,总归太像异端。

有些东西,其实已经扎根了。而且伴随着那些有世界观的其余宗教哲学闯入之后,总得把“气”、“理”这些东西辨明白。

加之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异端,就不能只论实际,还是要解经的。

所以到他们这边的时候,重点不是批判,而是在“解经取义,以证我道德经济”。

程廷祚如今基本认可苏南的发展模式,认为虽有不足,但潜力很大。他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将儒学学问改造成指导现实经济、并且和儒家义理融会贯通的那个人。

历史上,胡适对其评价,说他“在满清禁锢的空气中,大部分学者都被困在了训诂考据之中,唯有两个人有创立‘新哲学’的梦想。一个是程廷祚,一个是戴震。”

只不过,这个新哲学可能是根基的缘故,实在是有些难。

既需要深厚的儒学功底。

也需要眼见这些新事物、新发展、新思想、新思路。

还要将而这融为一体,互不排斥。

程廷祚要留在松江府,憋大,参悟,著书立说,融会贯通,不能瞎溜达了。这年月,岁数稍大,行万里路,容易死。还是留着身子骨在松江府完善理论吧。

孟松麓这一次听从老师的建议,自南边北上,要看海州盐改的全程,是以才经过这里。

从孟松麓的打扮上来看,就知道这个学派真就如刘钰评价新教旧教那样,叫喊着复古的,多半是改革派;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