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四章 盐改的第二封奏疏(1 / 4)

新顺1730 望舒慕羲和 3362 字 2021-11-29

菀渎在后世已经沦落成了个小村子,黄河南流,决口不断,改变了很多事。

不只是愣生生造出来向内延伸百余里的海岸,也彻底改变了这里的经济条件,原本的富庶地区混成现在这样,刘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在史世用陪伴下,刘钰只是在菀渎盐场稍微转了转,稍微和煮盐的百姓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里还是用的煮盐法,实际上晒盐法早就技术成熟了。

想想其实也能理解,为什么改革这么难了。

煮盐用的柴火、煤,以及巨大的铁锅,都不是穷苦的灶户所能独自承担的。

这也使得朝廷有能力控制他们,因为朝廷的管理能力太次,所以只能选择往后退,用往后退的方式来管理。

明明早就有了晒盐法,可是晒盐法怎么管呢?

控制好了柴火、煤、锅灶,就能控制煮盐的盐产量,从而防止走私,才能收上盐税。

可要是用晒盐法呢?难道还能像查柴禾、煤炭一样,去查太阳吗?

和明末的思想解禁一样,晒盐之类的新技术能在福建等地铺开,不是因为朝廷主动推进进步,而是朝廷无力管辖。

而两淮地区的盐,太重要了,占了盐税的大头,这里朝廷也只能选择用这种落后的方式进行控制——因为重要,所以落后。

帝国的软件,决定了帝国能控制的硬件上限。让硬件要更新,帝国的软件发现跟不上的时候,就会选择不准硬件更新,甚至让硬件退版本。

那些发展的地方、冲破桎梏的地方,不是朝廷不想管,而是朝廷无力管。

这种事,别人或许还要问问煮盐的灶户为什么这么苦?

刘钰是不用问的。

作为一个在松江府推广废弃漕米实物、改收白银税的人,他很清楚每年收米的时候什么样。

米下来之后,商人就会压价,压到一个极低的价格。

缺钱用的时候,就会放贷,贷出一个极高的利息。

这些煮盐的灶户也是一样,被盐商所控制,压低盐价;需要资本买柴的时候,就放出高利息的贷款。理论上,朝廷有规定价,但凡是一旦只是理论上,那就等于不存在。

本来明初的设计,是官方资本、铁锅、柴禾等,煮出来盐,按照官方价格定价收购。

但朝廷没钱,所以发纸钞,发没有准备金、且税收都不收的纸钞。

一整套朝廷全面管控的官山海手段,明也好、顺也罢,都是玩不转的。

小生产者的逻辑从不是反对各种剥削,只是反对自己不是剥削者,这是小农心态注定的事。

即便现在大顺来改革,也很难改成全面的朝廷控制,把这些小生产者盐户,弄成官方盐场的雇工。

朝廷既要百姓能吃上盐,也要保证能从盐里收到税,这也就造就了几乎无解的局面。

除非大顺的基层控制力达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但刘钰身处黄河岸边,想着一河之隔的对面正在修的那条后世同等技术条件、同等铁器工具下,一个地级市的动员和控制能力,与这个倾全国之力的动员和控制能力的惨烈对比,就明白这不过是妄想。

要推动晒盐法改革的难题,从不是生产技术上的,而是缉私技术上的、是基层管理能力上的难题。

换一种适当松一些的、符合现在大顺控制能力的手段,允许资本入场呢?

靠资本充足,把这些小盐户都挤垮,让他们成为赤贫的无产者,为新时代的降生提前孕育呢?

略微在菀渎盐场做了一番考察后,刘钰给皇帝写了关于盐政改革的第二封奏折。

一共两个问题。

为什么两淮盐会出现“川盐入楚、粤盐入湘”的走私情况?湖北和湖南,可都是两淮的“销售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