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难题(1 / 3)

新顺1730 望舒慕羲和 6743 字 2021-04-20

皇帝还是理所当然地将刘钰当成大顺统治阶层的一部分。这类似于朱允炆之前的大明藩王、亦或是唐前期的关陇贵族、亦或是春秋礼崩之前的分封公侯,属于“自己人”。

面对“自己人”,话就可以不必遮遮掩掩。

直接说清楚,大顺可以相信的武装力量的组成部分,是自耕农、府兵和良家子。至于灾民募兵、工厂雇工这种出身的,可以用来对外征战,但不可以作为基本盘。

故而在松江驻扎的部队,必须是以良家子、自耕农、府兵为主。

一旦松江出了事,要么是雇工起事、要么是有资产的大商贾起事,只此两种可能。

而自耕农、或者交血税而不交币税的府兵作为驻军,砍起这两种人来,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谁是基本盘,谁是可以依靠的、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一点大顺皇室向来分的很清楚,搞得很明白。

至于刘钰,在皇帝看来或许想法不少,但也绕不开“治国平天下”这两个传统士大夫或者贵族的终极渴望,只是路线的不同而已。

路线上的不同,还是可以叫一声“爱卿”的,距离“逆贼”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呢。

刘钰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时候也只能马屁如潮,山呼万岁,接着户政府尚书的话,大赞陛下英明。但却不会说户政府尚书琢磨的“省钱让退伍兵进手工工场”的想法。

皇帝听着刘钰的马屁,相当开心。因为这里面唯一可能觉得皇帝有可能“因噎废食”的人,就是刘钰。

现在处置方法说完,既证明了自己不会因噎废食,也说清楚了自己的应对策略,这时候当然是渴望臣子的夸奖和认同的。

这和权力无关,是否认同,皇帝都会做。但一些人的认同,会让皇帝精神上特别满足。

“鲸侯既然也认为此法甚好,朕且问问你,你对天朝之外的局势了解颇深,不会不知道巴达维亚之事的深层原因。既如此,鲸侯也想过天朝是否有所准备?”

刘钰忙道“臣觉得巴城之事,其实也根本算不得事。臣于文登练兵,日本大饥馑的前一年,本朝从蓬莱到松江,也爆发了饥荒。数十万人做饿殍,也没什么大事。就巴达维亚那点人,算得什么事呢?”

“况且,当地情况不同。巴达维亚起事之辈,可以高呼‘唐人团结一致’。而陛下就是汉人,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团结其余的汉人呢?是以,臣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一条豆虫,恐惧蚂蚁吞噬,于是将蚂蚁多么可怕的消息告诉了大象。大象低头看看蚂蚁,觉得就这?”

“或者如小马过河,松鼠惊呼此河深不见底、老牛却道此河不过膝盖,岂可一致而论?”

这个比喻并不新鲜,其实还是刻舟求剑的变种,皇帝知道刘钰常说的两个典故,一个是“好治不病以为功或为善谋者无赫赫之名”、另一个便是“刻舟求剑”。

此时再度听类似的比喻,不禁莞尔,笑道“鲸侯之言,看来果然是琢磨过的。巴达维亚的事,朕也想过,终究还是不可控之事太多。譬如鲸侯说的日本贸易、波斯人挟波斯王以令诸侯终于效曹丕之事等等,此等事着实难控。”

“但再一想,似乎鲸侯的话也有道理。”

“终究,荷兰国兵弱。”

“若将波斯比朝鲜,若朝鲜出了这么大的事,天朝自有手段处置、施压。前朝时候,朝鲜王位之争,前明只需一句话,朝鲜便噤若寒蝉;本朝时候,朝鲜王得位有烛影斧声之嫌,天朝礼政府一小吏依旧使之胆寒。”

“若荷兰国能控波斯如朝贡、能制日本如藩属,蔗糖贸易亦不至此。”

皇帝这番话,并不是自大,而是此时眼界放宽了,真的觉得荷兰国兵弱。

人口不过一直属州之丁、地不过天保府大小,数千兵马,纵横南洋,竟无人可敌?